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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坦福研学之旅:探访自由之风吹拂之地

黎宇琳 共益资本论
2024-08-24

在新冠大流行后第一次出国,心情不免有些紧张。我提前一个月准备所需资料,甚至有点谨小慎微、患得患失的感觉。事实证明,适度紧张是还有必要的,比如我就发现护照去年已经到期了,要更换新护照,如果像以前那样,临行几天才开始准备,此行大概就要泡汤了。后来,我听说果真有位师长因护照问题无法成行,不免有些感慨:自从疫情隔绝世界,大家真的太久没出去了。
此行是“思益博雅”海外研学的第二站,首站是英国伦敦,这次要去美国硅谷,主题是探寻“科技新前沿与公益慈善之源”。如果说英国是现代文明的发源地,美国就是集大成者——建国后仅用一百年的时间,美国就取代了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。创新,被公认为美国成功的秘诀之一,而美国创新的引擎,就在硅谷。
10月初的湾区,刚刚入秋,夏日犹存,在加州阳光的照耀下,这片沙漠地貌的狭长地带到处是一片明晃晃的金色。从旧金山国际机场出来,沿湾区海岸向南驱车约30分钟,就到了Polo Alto市,这里是硅谷的一隅,也是斯坦福大学的所在地。斯坦福的校训是“自由之风永远吹拂”(The wind of freedom blows),这真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句子。

远处的高塔,就是胡佛塔,斯坦福大学的地标

看到高耸的胡佛塔,就知道斯坦福大学到了。斯坦福的建筑兼有沙漠的色调与互联网公司简洁,楼房都是黄砖红瓦,四平八稳,几乎清一色是十七世纪西班牙的传道堂风格。与哈佛、耶鲁那些东海岸的大学不同,没有许多年代久远、风格各异的楼房,也没有墙壁上爬满的常春藤。进入斯坦福,放眼望去,尽是土黄色石墙环绕下的红屋顶建筑,拱廊相接,棕榈成行,颇有沙漠绿洲之感。
我带着一些问题来到这里:
一、都说ChatGPT的出现颠覆了过去熟悉的认知世界的框架,ChatGPT是怎么认知世界的?
二、中美关系走向何方?人类的政治制度演变有无规律可循?
三、当世界格局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,公益慈善还有哪些可能性?

罗丹雕塑园

搞懂ChatGPT的原理
首日,在斯坦福大学的环境与能源大楼上课。给我们讲课的是美国通用无线通信公司创始人王维嘉,他是中国在恢复高考后最早的一批大学生,1987年就拿到了斯坦福的博士学位,也最早在硅谷融资创业的华人之一。他写过一本畅销书,叫《暗知识:机器认知如何颠覆商业和社会》,书中提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,那就是“暗知识”。按王维嘉说法,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既不可表达,也无法感受的知识。我很好奇,那还算是知识吗?而这次,王维嘉要给我们讲ChatGPT。
王维嘉讲Chatgpt,有两点让我印象很深,一是从认知哲学讲起,指出Chatgpt 的成功实际上是经验主义在人工智能领域的胜利,指出Chatgpt 的底层逻辑不是理性的逻辑推理,而是依据人类过往的经验;二是从物理学的视觉去讲Chatgpt 背后的神经网络技术,讲单个人造的神经元是如何工作的。他在讲这一部分时有特殊优势,因为他的博士导师,就是神经网络技术的其中一个奠基人,他把单个神经元搞明白了,才有了后来神经网络技术的大发展。
作为一个文科生,要理解神经网络技术的运作逻辑是很有挑战的,不过好在,我们也不需要理解每一个知识点才能把握这门课的要义。这就是思益博雅老师的高明之处,老师能带着学员从高空鸟瞰一片森林,又能沉下去,带人去看其中几棵关键树木的叶子的纹理。看不懂纹理不要紧,只要听完,就了解了这片森林。
一天的课下来,我了解到了ChatGPT的原理,那就是在语言符号里找相关性,在ChatGPT的世界里,万物并无因果,有的只是相关性。想想挺讽刺的,有可能我们从ChatGPT处得到了一个非常惊艳的答案,但对于ChatGPT来说,它根本不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,对它来说,所有答案都不过是语言符号的一种排列组合。

漫步在凸显“个人”的校园
我们中午在一栋叫“黄仁勋楼”的地方吃越南汤粉,没错,就是英伟达老板的黄仁勋。因为chatgpt 这样的大模型需求显卡芯片,这对于英伟达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,其市值一飞冲天,一路冲上了万亿美元。
黄仁勋是在斯坦福拿到博士学位的,他在有钱后回馈母校,捐了栋楼。这让我想起了清华的“真维斯楼”,当时“真维斯楼”在命名时被网友一通骂,说清华这么高级的地方,怎么能让“真维斯”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名字上墙呢?但斯坦福就没有这种偶像包袱,校园里绝大多数的楼,不是已被老板冠名,就是在寻找冠名老板的路上。只不过,他们确实也不搞“英伟达楼”,基本是以人名命名。
其实斯坦福本身就是一间个人冠名的大学。斯坦福全名“小利兰·斯坦福大学” 小利兰·斯坦福就是一个人名。铁路富豪利兰·斯坦福于1891年成立了这所学校,学校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因伤寒去世的儿子小利兰·斯坦福。
王维嘉在带我们游览斯坦福校园的时候,讲了一个据说是真实的段子:话说,老斯坦福一开始是想投资一家成型的大学,于是他去了哈佛,问人是不是可以把哈佛大学改为“哈佛-斯坦福大学”。王维嘉说,这相当于有个煤老板找上北大,说你们要是愿意把北大改成“北京-煤老板大学”,我就给你捐一笔钱。哈佛人心想这是哪来的土老板,当场就把他轰了出去。
这故事听上去挺可笑的,但细想一下,也没有那么离谱。哈佛就是个人名,耶鲁也是个人名,美国的私立大学,大多都以个人的名字命名,而且这些人往往在当时都不是什么伟人,或者高级知识分子,基本就是一些有钱人。并不是某人特别伟大,学校才以他们的名字命名,而是学校在办好了之后,造就了出资人的历史声名。
我想,这与个人主义的传统是不可分的。一个社会愿意把作出重要贡献的人的名字,铭刻到建筑物上,以这样的方式来纪念褒奖他或者她,这显然会激励更多人踊跃地为社会做贡献。当然,这也得政治情况允可,要是企业家总是出事,今天还是自己人,过几年就成了阶级敌人,那用企业家的名字来命名一栋楼,显然是很有风险的。

弗兰西斯·福山

听福山讲政治课
来斯坦福研学,我最期待的讲师是弗朗西斯·福山(Francis Fukuyama),因为他实在是太有名了,“历史终结论”的提出者,尽管在之后的30年里,他的学说遭到了无数学者的批评乃至于嘲笑,但不可否认的是,福山研究的是最重要的政治问题,而且他特别擅长输出观点,像他的成名作《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》,这书名至少要记一半的功劳。
福山今年71岁了,但不显老,看上去最多60岁。他骑着一辆造型炫酷的哈雷摩托来上课,配上一顶拉风的机车头盔,看来心态也非常年轻。福山比约定时间提前了5分钟来到教室, 没有PPT,也没有讲稿,坐下来开口就讲,讲的内容主要出自他10年前的一本书——《政治秩序的起源: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》。
这本书有中译本,政治学者刘瑜为其写了导读,导读的名字是《重新带回国家》。文中写道,如果说,触动福山写《历史的终结》的,是“为什么自由民主制最终能征服世界”,那么触动他写作《政治秩序的起源》的,则是“为什么自由民主制尚未能够征服世界”。看上去福山已经不是当年抛出“历史终结论”的福山,这一本书的主要切入是“国家建构”。而福山的此次的讲课,也是全程围绕“国家建构”来展开。
一个上午的课,我最大的感受是,福山对中国的印象其实还不错。比如,他把秦朝称为“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现代国家”,并认为这样的国家在17、18世纪的欧洲才出现。理由是秦朝创立了一种择优录用的官僚体系,这让官员的晋升不再取决于身份,而取决于才干。福山认为,这是现代国家一个很重要的特征。当然,他也同时指出了中国历史上长期缺少两个制度设计,那就是“法治”和“问责制”。
福山同时也指出,即便在西方,法治也仍然遭到挑战。他对特朗普的印象特别不好,他说,特朗普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守法,甚至希望用首席检察官来攻击他的政敌,这是“美国之所以遭遇重大政治危机的原因之一”。
但有些遗憾的是,福山此次讲课有些中规中矩,慕名而来的学员听不到什么惊人之语。有同学问他,怎么看当前的国际形势。福山说他自己也看不清楚。但福山大体上认为现有的世界格局不会有特别大变化,即不会很快好转,也不会像不少专家预测那样,会陷入战争的深渊。
我们在斯坦福见到的,是一个持平、甚至有些保守的福山。
斯坦福的学生社团活动
后记
在我们为期一周的访学行将结束时,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以毫无征兆地爆发了50年以来最严重的冲突,这个刚刚才从新冠大流行中解脱出来的世界,似乎只是让人喘了口气,好应付接下来接连不断的动荡。
有人说,巴以冲突不是老故事了吗?其实不是。在技术进步的背景下,这场发生在加沙地带的战争可说是无时差地展现在全世界网民面前,尽管不同地方接受到的信息也许大相径庭,但毫无疑问,现在的人所看到的已经和上世纪70年代的人所看到大不相同,这是自媒体时代的战争,每个能上网的人都是围观者,也在以各种形式发表意见,舆论(或者说是被操控的舆论)在某种程度上反向影响了战争的进程,俄乌战争如此,巴以战争也不会例外。
就像这趟斯坦福研学之旅的策划人张树新所说,现在的世界,是一个技术进步与世界动荡并存的世界。从技术的角度去看,历史没有终结,也不会终结。只不过历史究竟是在向前,还是往后,还是向前和往后同时发生,我们不知道。
“因此,有思考、辨析大问题的能力很重要。”

后记的后记
原想写点“公益慈善还有哪些可能性”,毕竟这是个写公益的号,但我想,在这样的大时代中,如果公益的外部环境已经发生巨变,公益的问题意识却不变,岂不是刻舟求剑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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